刘德科：连香港空置税都不推了

演讲︱刘德科

1． 香港的空置税暂停了立法进程。Hongkong 有多少空置房？谁也说不清楚。香港房地产商会说，香港的空置房率在 3.7% 左右，这是一个很健康的水准，为什么还要出台空置税？

2． 香港的空置税不是我们第一反应理解的那种空置税，它针对开发商手上的一手房，不针对民众手上的二手房。你手上的房子，不管住不住，跟香港的空置税都没有关系。香港的空置税，更像内地政府经常讲的‘打击开发商捂盘惜售’，本质上是为了打击香港地产商囤在手上的一手房，跟香港到底有多少房子空置根本没有关系。

3． 这样一个特殊的空置税，为什么要暂停立法进程？它经历了哪些过程？最早是 2018 年 6 月，香港楼市调控，特首林郑月娥女士推出了‘娥六招’，其中一条就是研究空置税。当时大概是这么说的：楼盘交付之后，如果开发商一年内没卖掉，或者超过六个月未出租的，就要收空置税。能不能故意租得很便宜？比如 5 万港元的房子 2000 港元就租给你——不行，得按照正常的市场价格。这两种情况征收的税率相当高，大约是房价的 5%，如果房子 1000 万一套，一年就要征收 50 万。

4． 2018 年只是研究，不是推出。2019 年 9 月，港府公布了空置税的草案，内容包括具体怎么征收。2019 年 10 月，港府就向立法会提交草案，推动立法进程。立法进程推动了一年，现在（2020 年 10 月 16 日）开始宣布暂停立法进程。

5． 这个消息是香港运输及房屋局局长宣布的。为什么暂停了立法进程？局长说是因最新的经济情况和社会意见，‘按目前的环境来说，不希望节外生枝’。目前什么环境？香港社会有一点小风波，新冠疫情也挺严重的，双重打击。在这种情况下，推进空置税不再有那么强的迫切性。所以，无论在祖国的哪个角落，房地产的调控还是会受到社会大环境的胁迫。

6． 我们在内地谈的空置税，跟香港的空置税完全是两个物种。接下来谈谈我们惯常理解上的空置税。

7． 2010 年，北京市住建委当时就专门开会讨论过空置税，觉得空置税是抑制房价过分上扬的一个好办法，可是讨论来讨论去热情都没了，后来就只字不提这事情。2010 年全国两会期间，当时的住建部部长姜伟新先生在回答记者问题的时候，对空置税有一个非常理性、客观、中立的判断。他说：‘首先，应该允许空置这样一种现象的存在。因为不可能今天把房子建完了，今天晚上就把房子全部租出去、卖出去。其次，全国很难统计出空置率的一个数据，因为各地的差异非常大，最主要是它时刻在变化着。’

8． 这是相对理性的表达，时任姜部长的声音好像也没有多少人记住，所以到了 2018 年全国两会期间，又有议案讲到，‘必要时试点空置税减少房屋空置和捂盘’。前些年也一直在讨论空置税，虽然现在没有专门谈空置税的新闻，但是大家还是时刻觉得空置税是有用的。买那么多房子，空着多可惜，应该让年轻人有得住，房价不就下来了？

9． 有人提出一个非常经典的建议：用电量来判断空置。房子空置，电表走的度数就肯定很少。有一个假数据从 2010 年就开始流传：国家电网公司在全国 660 个城市的调查显示，6540 万套住宅电表连续 6 个月读数为零；按照每套房三口人计，可供 2 亿人居住。这听上去真令人气愤，怎么有这么多房子经常空着，中国房价这么高，都是这些人搞的。但是，十年前国家电网就出来辟谣了，说国家电网从来没有发布过这样的数据，也没有对这样的数据进行过统计。

10． 用电量来判断是否空置，这一招是否靠谱呢？如果国家电网真的统计这个数据，现在统计的数据或许是可靠的，一旦变成法令以后，如果真的按照用电量执行，我可以保证，一定有人在空房子里开各种电器，随便买一个可以长久开着的电器，24 小时开着，让度数走起来。数据是真是假，很多时候是相对的，这个办法是不可靠的。

11． 征税不是为了解恨，不要用道德去绑架你看不惯的事情。空置税为什么在中国内地绝对不可能开征，是因为‘空置房’太难界定了；很难界定，意味着征税成本很高。无论开哪一种税，必须要考虑征税成本，否则为了征收 1 万亿花了 8000 亿成本，是浪费人力物力财力。所以，要把征税看做是社会正常运转不可缺少的一部分，而不是为了实施道德绑架。

12． 空置税只是道德意义上的一种美好想象，它打击不了购房者。在中国的城市尚未进入固化的状态之前，在这样一个时代，任何行政干预，包括空置税在内的行政干预，最终都会转嫁成房价成本——我们谈论的可不只是空置税，如果现在就开征房地产税，是同样的效果。